带着乡愁再出发

　　挥手作别，重新启程。 燕娟摄

　　 走南闯北，总有一个地方让人魂牵梦绕，那就是故乡。

　　 天南海北，总有一种情愫，萦绕在春节返乡游子心头，挥之不去，日久弥深，那就是乡愁。

　　 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每逢佳节倍思亲，这又是一个乡愁难以纾解的时刻。乡愁弥散在城镇化日新月异的变化中，故乡的路故乡的桥故乡的风景故乡的风韵不再，淡淡的怀旧忧伤，伴着城镇化发展的问题让人惆怅；乡愁弥散在远离亲人故土的亲情失落中，亲情难以长相厮守，别亲离子的伤感，伴着无法弥补难以回报的遗憾；乡愁弥散在传统渐失的时代大潮中，年味渐淡，世态炎凉，温暖难觅的忧伤……萦绕心头，乡愁也是愁乡，只盼故乡更好更美，只盼亲人更亲更近。乡愁不只是对故乡的眷恋，更是对被人渐渐忘却的一种精神家园的守望和追寻。细细想来，乡愁不只是对故乡的怀念、对祖先的追思，更是一种家国情怀，记住乡愁，记住的不仅是个人对故乡的情感，更是记住我们每个人最初出发的方向、安身立命的根本。带一缕乡愁再出发，在乡愁中汲取前行的力量。路在脚下，情牵故里，心向前方，向着光芒耀眼的未来，出发！

　　 回乡37小时

　　比起 “6分30秒的团聚”，我回乡一天有余，已经幸福很多很多。

　　今年春节家里家外事多，孩子课多，算来只有正月初二、初三可以呆在老家。70多岁的老妈也刚从我这儿回去不久。原本说好，过年不回吕梁了。那天正吃晚饭，扫了一眼《新闻联播》一则“6分30秒的团聚”的新闻，列车停靠车站10分钟，列车长和她的父母在列车停靠间歇相聚，父母一早起床为她做最新鲜的小酥肉，触景生情，想当年，父母也是这般为我准备，端着饭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淌。

　　于是，下定决心，不提前和老妈打招呼，初二回去一趟，陪老妈住一晚。

　　春节一场大雪，满目高速公路封闭的信息。于是初一半夜网购了火车票。正月初二中午，高速公路终于放行了，安顿好有病的婆婆、有课的侄女，饭吃了半饱，碗也只收没洗，退了火车票，打电话问询着路况，开车踏上返乡路。

　　归心似箭！

　　半路忍不住在家人微信群里发了一条实时路牌图片，侄儿眼尖，立即回应。哥哥、姐姐电话接踵而至。

　　老妈独居。一进门，刚知道消息的她正在急急慌慌炒西红柿酱，准备我们爱吃的饺子调料。每年回家，老妈总要提前准备，为了不让她再操劳，这次回家，专门带了一些半成品菜肴。老妈还是执意要炒个鸡蛋。吃着炒糊了的鸡蛋，一阵心酸：我那个过年可以操持一大桌美味的妈妈已经老了！已包好冻在冰箱里的羊肉饺子，老妈虽然煮飞了皮儿，也忘了加西红柿调料，但一家人还是吃得很香，烂皮儿都没剩一点儿，这是正宗妈妈饺子的味道。

　　回乡时间虽短，家族的老人、长辈家里还是照例要去，年前生病了的，生了小孩的，专门去探望。初三一早出门，临近中午，中学同学约定小聚。午饭时分，只能让爱人和儿子回去和家人吃饭。天南海北回乡的同学坐在一处，无拘无束，但惦记家里人等，只能半路撤退。

　　同学开车送我回家，娘家的路口居然陌生难认，原来独独一座楼，现在近旁高层楼房耸立，常常梦到的小学校，原址也建了一座高层住宅。同学说，这两年，城里城外高层住宅盖了不少，可供过于求，好多都卖不出去，一些小地产商资金断链，年都难过。煤炭市场低迷、新兴产业增长乏力、腐败案件多发，这个曾经经济增速全省领跑的城市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回到家，一家人正翻看老照片。儿子决定自己调整课程时间，在老家再住一晚，他还没和哥哥、姐姐们玩够。于是带着老妈转移到姐姐家，一家人继续聊天、吃饭，直到晚上十一点，又专门开车绕着市区看了一圈街灯。家乡每年的街灯最有过年气氛，今年也不例外。灯火璀璨中，给人以新的希望，让人暂时忘却了这里过去颇不平静的一年。

　　正月初四早六点，天还没亮，一家人返程回太原。一路上，儿子睡着，夫妻无话。屈指一算，过年回乡整整37个小时，比起“6分30秒的团聚”，我已经幸福很多很多。回家一趟，心中满满揣回来的都是正能量。割舍不断的亲情、友情、乡情，魂牵梦绕的乡土、乡舍、乡音，这梦想和希望开始的地方，总能给予我前行中更多底气和力量。希望她的明天，也如越走越亮堂的返程路，黑暗终将过去，前途一片光明。

　　 电话里的几句唠叨

　　喧嚣热闹之后又分离，老人心里如同被掏空一般。这样的老人最让在外地工作的儿女惦记。

　　3月3日上午，太原市龙城小区李智树老人家里冷冷清清的，再也不像前几日家里那样热闹。突然电话铃声响起，要过元宵节了，在北京工作的女儿打来电话问候老人，唠叨着要他们注意身体。儿女过了年就回去上班了，可对家里的老人还是免不了牵挂。

　　到了中午，76岁的李智树和老伴随便准备了一些过年剩下的食材应付午餐，孩子不在身边，只想凑合凑合。“孩子们在家过了年就回去上班了，家里变得好像少了什么，心里也空落落的。”刚享受了几天的团圆之乐，老人们再次回到了“空巢”的状态。

　　“我们也都习惯了。”李智树的老伴看着外面晴朗的天气说。老人有一儿一女，都已经在外地成家立业，李智树和老伴独自生活。春节前的几天，儿女打来电话通知他们说会带着孩子一起回家过年，这让老两口感到很幸福。他们“打破”日常的生活规律，用心准备孩子喜欢的饭菜、零食，还给孙子和外孙都准备了大红包。“除夕那天，他们回来就别提有多高兴了，平时干点活就说累的老伴，忙活了一下午也没吭一声。”李智树老伴说。春节期间，孩子们一起陪着李智树和老伴走亲戚、逛庙会、商场，他们感觉精神头比以前好多了。年过完了，又该上班了，孩子临走那天，老伴准备了一大堆家乡特产，塞满了大包小包。老人舍不得孩子离开，总说“你们走了，我又没事干了，有空常回家看看”。

　　“一家人聚在一起五六天，时间也过得快。大年初六，孩子们就回去上班了，心里突然感觉像是被掏空了。”李智树老伴说。孩子刚走这几天，老两口基本上没有出去过。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李智树只能练练书法、养养花，老伴看看电视打发时间。“孩子们走了两三天就感觉好像走了好长时间了，尤其是才3岁的小孙子，正好玩儿的时候，走了特别想他。希望孩子们把工作干好，生活好，不要操心我们，我们过得都挺好的！”其实，老人们总希望分离的日子过得快一些，团聚的日子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儿。

　　 妈妈给我买新衣

　　对于在外打工留守儿童的父母，对孩子的思念是乡愁中最难以释怀的惆怅和无奈。

　　过年，对于生活在农村，留守在爷爷奶奶身边的儿童来说，在外地打工的父母要回来和他们团圆。春节一过，父母又将匆匆踏上外出的征程，整整一年都在外面奔波。这个年就变得意义非常。

　　正月初一一大早，地处偏僻的壶关县石坡乡板安窑村的张改美早早起床，拿出她从西安回家时特地为儿子和女儿买的新衣服。由于平时难得回家看孩子，这次春节她为孩子各准备了两套新衣服。在张改美的心里，为孩子买更多的礼物，才能弥补自己对孩子的愧疚。

　　两个孩子都是从小就和父母分开，由奶奶一人在家照顾。因为父母远在西安打工，平时很难得回家。“也就春节回家一个星期，其余时间孩子和父母都见不着面。”说孩子不想父母是假的，两个孩子心里其实都很想，小的这个想父母闹了，奶奶就只能连哄带骗。大的这个想父母了就通过电话联系。奶奶秦书风说：“萌萌现在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有几次妈妈打电话来，他不敢接，因为怕哭。”

　　今年一放寒假，萌萌就念叨：“妈妈他们什么时候回家啊？”两个孩子天天盼日日想。其实，作为父母，张改美和丈夫又何尝不想孩子。张改美无奈地说：“其实我们也不舍得把孩子丢在家里，但靠家里的一点田地，只能维持生活开支，想要建房子，改善生活条件，根本不可能。出去打工苦是苦点，可比在家里至少多赚一倍的钱。”丈夫秦科说:“在城镇化的浪潮中，如今村里逐渐人丁稀少了。村里不足50户人家，现在常住在村里的不到一半，仅去年，村里就至少有9户人家买了房搬到附近的城镇居住了。如果我们家不买房子，会很没面子。所以只能忍着对孩子的思念，将孩子留在爷爷奶奶身旁。只希望孩子长大后能理解我们的无奈吧。”他们打算再拼搏几年差不多赚够买房的钱，他们就在家里找些事做，不再让孩子成为留守儿童。

　　正月初八的晚上，张改美特意为全家炒了好几个菜，让母亲和儿女享用她临别的手艺，吃饭中她交代儿子：“萌萌，爸爸妈妈明天得回西安继续打工，你现在长大了，要照顾好妹妹。爸妈再出去一年，以后就不出去了，天天陪你们！”萌萌似乎不敢相信妈妈的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低下了头。爸爸秦科连忙调节气氛道：“来，爸爸给你们放鞭炮！”毕竟是孩子，萌萌顿时又开心了。在壶关县部分农村，像萌萌这样的留守儿童不在少数。在他们幼小的心里，觉得有父母在身边就是最幸福的。

　　 火车上的乡村地图

　　近乡愁才长。故乡这个已然落后周边的村庄，已不能等待，不能再无所为了。

　　每次坐着火车从太原向南进入榆社，进入在儿时记下的以我们村为中心四下延绵十多里的乡村地图，看到铁路两边的田野里密集的蔬菜大棚后，我才感慨万端。之前，故乡于我的联系仅在偶尔给父母的电话里，我们相互问候，无暇拉扯家之外的大事小情。

　　在儿时，我们村就因紧邻榆社县城，又是交通要道，每每为外人称道。在回家的车上，看着周边的变化，我总会不由得想，为什么峡口村就没什么变化呢？上世纪90年代初，峡口村就在省城扶贫队的帮助下建起蔬菜大棚。不过，两年后这棚就荒废了。种惯了大田庄稼的村民们侍弄不了这精细作物。后来，又在田地里栽过各种果树、药材。我曾想着某一天，我们会有吃不完的水果。实际上，我没有吃到过一个自家的果子。父母说，不少人家的苗子过完一个冬天就没了，有一年药材倒是长成了，但没人要，村民们多又种了庄稼。我莫名的纳闷，这些在别处的致富门路，怎么在这里一个个水土不服呢？

　　我们村也是有能人的，想当年村人也很有眼光。父亲不时向我讲他扛了十多年麻袋的榆社火车站装卸队的由来，那年县里组建这个队伍，物色劳动力的相关单位被几个村推辞后，在我们村完成了任务。一个在计划经济环境里就敢于接别人不要的“螃蟹”的村庄，在市场经济的浪潮里怎么就没有折腾出一点浪花呢？

　　我们村有钱人还是有的，特别是两条高速公路建成后，不少人家在县城买了楼房、开上了汽车。平日村里，最有生气的地方要数村南的小学，再就是能聚集老人闲唠的几个地方，青壮年和别处的一样除过年过节外都奔波在打工的路上。这个我儿时一直自豪的村庄，要这样日渐萧条下去么？2014年冬，我的一个小伙伴回村竞选当了村委会副主任。之前我们聊过，四处揽工做小工头的他想扩展公司吸纳村里的劳动力，也想着进行农业开发。我希望他的想法能够实现，让这座沉寂已久的村庄复燃。

　　 “直播”同学会

　　同学聚会我只能看微信 “直播”，就这看得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今年26岁的田羽是太原人，大学毕业后便到北京独自打拼，尽管交通便利，但紧张忙碌的工作使得他每年只能回家一两次。

　　2月17日，田羽终于踏上了回家过年的旅途。“回家可以和家人一起吃团圆饭，还可以和以前的同学叙叙旧，上了班更感觉到同学情的珍贵。”田羽说。

　　假期中，田羽的微信群里属高中同学群最活跃，“聊念书的趣事，有一个同学甚至晒出了高二期中考试的成绩单，大家纷纷在上面找自己的名字，相互之间免不了一番调侃。当然还有抢红包了。可就是聚会的时间定不下来。初一到初三，都是忙着家里的事，聚会的时间一拖再拖。为了避开返程高峰，田羽正月初四开车返京了。田羽说：“我们高中同学聚会终于在正月十四隆重举行，可惜我只能看微信直播，看得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这应该也算乡愁吧。大家约好下个春节一定再聚，必须的！”

　　 花馍元宵味儿

　　从老家带回妈妈做的花馍，盘算着吃到正月十五，不管怎样，总有妈妈的味道陪我过元宵节。

　　“别人正月十五吃元宵，我是吃花馍。”网购一族王婷过年从老家闻喜背回来了满满一包花馍。

　　乡愁，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方式，有的人钱包里装着家人的照片，有的人三天两头和家人通电话，有的人则是惦记家里的“名优特产”，26岁的王婷就属于最后一类人。每次从闻喜老家回太原，王婷的包里总是塞满了老家的特产，带的最多的当属花馍了。

　　“我们基本上是吃着花馍长大的，有一种妈妈的味道。”今年过年，王婷鸡鸭鱼肉过足了嘴瘾。但在她心中，这些只是短暂的口福，唯有家乡的花馍才是餐餐必备的美食。返并前，母亲给她整理行囊，其中一个包就装满了花馍。“我说不用装了，网上什么都有，结果我妈来了一句，‘你那网上有我蒸的花馍吗？’”上班后，王婷跟同事分享了妈妈的手艺，还特地留下一些，盘算着正好吃到正月十五，“十五过了年也就算过完了，妈妈给带的花馍也吃完了，不管怎样，总有妈妈的味道陪我一起过这个元宵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