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权治本在延伸:集店三记

29.03.2016  11:22

    集店乡在长治市壶关县,不算偏远。三横两纵,这里交汇着密集的路网,也曾交织着层出不穷的问题矛盾,是闻名的“乱乡”“上访乡”。

    随着“六权治本”向基层的推进,集店乡开设信访大厅,各村干部抓住苗头和源头化解群众身边的矛盾,同时明确乡村职责权力,细化工作流程,强化权力监督。悄然间,这里成为了一个样本。一个有10多个县区,50多个乡镇前来参观的“乡村治、百姓安”的身边样本。有经验,有做法。

    老上访罢访记——乡村干部俯身,依政策解民忧,破解“层层访”难题

    坐在邓月英家里,话题从她家漂亮的二层小楼说起。“漂亮,这还不算漂亮?”“俺前年搬进来,去年就娶上了儿媳妇,你说舒心不?”……一连串感慨的话略带着外地口音。

    邓月英现在是因房而喜,曾几何时却是因房而忧。

    事情还要追溯到十七八年前,邓月英家从桥上乡梯脑上村搬迁到集店乡南皇村的第二年,家里申请的宅基地顺利批了下来,费用也交割完毕,准备开工时问题出现了,本来要起房的正中间,不偏不倚竖着一根高压电线杆。或再批地,或移动电杆,在地无三尺平的壶关县,已履行完所有宅基地手续,前者行不太通,后者似乎更显艰难。

    邓月英没辙,村里不管找镇上,镇上解决不了到县上、再到市里省里,层层访,这一拖就是十多年,问题始终没有解决。这期间,他们一家也曾被短暂的安抚过,比如给点钱,比如被安排进乡养老院免费居住,都是舍本逐末。

    事实上,面对层层访,着急的其实不只是村民,乡里也急。老上访户不息访,政府压力也很大。集店乡党委书记李立堂说,这件事的症结在于宅基地审批后无法变更,他焦头烂额又束手无策。

    转机来自于乡里岭东村的移民搬迁。当时岭东村需整体搬迁至北皇村。于是,在详解政策并多次公示后,双方达成一致,邓月英成了住在岭东新村的南皇村人。邓月英说,本来自己的购房价格是21万元,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又给减免了3万元。

    她是不知道,但记者采访得知,为了给她省下这3万元,乡村两级干部费了很大心思,既不能违反相关政策,又想让她得到实惠,干部们只能从包括危房改造等多项合乎条件的资金里为其争取补助。

    抓住苗头和源头将矛盾化解在基层,集店乡村两级干部将此作为便民服务优质化的具体措施,开设信访大厅,明确职责权力。截至目前,全乡解决信访案件88起,5个信访问题突出村实现了由乱到治。“无论是邻里纠纷、家庭矛盾,还是征地补偿,家门口就有人管,谁还非得去上访。”邓月英感慨。

    合同章诞生记——继土地、财务之后,将合同等纳入监管范畴,破解村民对干部的信任危机

    集店乡人大主席秦红兵的手上,有一枚合同章,它的全称是“集店乡合同管理专用章”。这章本身不能签订任何合同,可若不加盖它,全乡19个行政村签订的所有合同、协议,在村财乡管的制度下,都入不了账付不了款。确切说,这是一枚用来审查审核、监管村财的专用章。

    这枚章的诞生有些偶然,但似乎又是必然。曾经有一段时间,乡里一些即使入不敷出的穷村,在报来的账目里也敢出现几十元一包的高档烟和几百元一瓶的高档酒。“零接待”推行后,高档烟酒换成了巨额的交通费,这个漏洞也被堵住后,乡政府一度认为,包括乡里加强土地、财务管理的相关规定,以及“三管两记一入网”财务制度的实施,已将涉及农村干部贪腐的两块沼泽地牢牢堵死。

    直到一个唱戏中介的出现改变了乡党委书记李立堂的想法。来人告诉他“介绍一台戏给你两万元”,李立堂想,介绍一下就能有两万元,那一台戏的成本究竟是多少?

    在随后的调研中也发现,村民对村干部的信任程度似乎也并不只局限在账目的数额,还有合同的公正、协议的公平等,合同也该继土地、财务之后纳入监管范畴。由此,一枚由乡政府所刻用来专门监管村级合同的专用章诞生了。

    杨永胜是北皇村的村会计,去年一年他曾8次拿着合同前往乡里加盖合同管理章,除了合同书,他需要提交的材料还包括村里履行“四议两公开”的完整材料,包括每次参会的人员和他们的签名、手印。而作为合同印章的掌管人,秦红兵要看的还有合同是否有明显的不合理情况。  至今,这个合同章已见证了集店乡19个行政村所有因大事小情签订的协议和合同。大到集店村4栋楼的邀标程序,小到南皇村一处水管的铺设。也正是这枚印章,见证了集店乡境内中南铁路、长安高速、上党城镇群路网等4条道路的顺利竣工;保证了6个亿元企业的落地开工;保障了重点工程占地4986亩,通道绿化占地1707亩,保护了50余个被拆迁企业,245户农户的利益。

    辛村变“”记——细化权力清单,公开村务流程,办事公正透明规范,破解治村难

    辛村不大,分东、南、北三条街。人口不少,有849户2700口人。

    辛村有座三昭桥,有座三圣庙,过去还有“三股气”:恶气、怨气、戾气。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辛村只开过一次失败的党员和村民代表会。集店乡党委副书记牛加强记忆犹新,那次由他组织召开的会,来了不少人,但没有一个围绕主题发言的,有的质问村干部拖欠的工资何时发,有的责怪占了地没人管,还有村民问十几年前交了费的宅基地为什么批不下来。就这样公说公的事,婆说婆的事,最终变成了乡党委副书记的劝架会。

    老支书赵存孝说,那时候村干部的威信下降,说话没人听。干群双方都积攒着怨气。村民之间也是冲突不断,东街的看不惯南街的,南街把垃圾倒在了北街路口,各类矛盾普遍,随时可能激化。其时的辛村之艰远非一个“”字能概括。

    转变源自2014年的冬天,换届后的支村两委通过细化权力清单,公开村务流程,办事透明起来、规范起来、公正起来。沉积20多年的宅基地问题解决了,空壳村的拆迁问题解决了,48户居民盖楼的问题解决了,这些放在过去可能“风起浪涌”的大事居然解决得风平浪静。村委会主任陈雪明说,其实也不难,根据“村级权力清单及工作流程图”,先是召开村“两委”会,制订方案,然后交给党员和村民代表会讨论,意见修改补充后进行公布。

    让陈雪明有些骄傲的是,“村级权力和责任清单及工作流程图”把他缩着的手脚放开了。因非法占地,他们在去年拆除了一家的围墙,一家的大门,还有一家是多挖出的地基,这3家不仅没有上访告状,而且心服口服。敢于直面化解群众矛盾,这来自于村干部的威信和底气,这底气来自于干事担当和无私的心境。没什么秘密,集店乡分管六权治本工作的吴彩丽副乡长认为,这就是“六权治本”在农村绽放出的崭新力量。

    辛村的村风民风正悄然发生着变化,村民之间邻里纠纷少了,相互帮助的多了;打牌酗酒的少了,参加文体活动的多了;垃圾随地倒的现象少了,爱护公共卫生的多了。说起现在的村干部,村民们都说他们又不乱花钱,又真心办事,咋能不拥护?

    记者感言:

    在壶关集店乡的采访,让我很受震动。震动来自于对曾经固有认知的冲击。在长治本地,壶关人素有“疙瘩”之称,谈不上褒贬,却包含着认死理,犟牛劲,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韧性。

    曾经在壶关的乡村工作,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艰难来自于迎来送往的接访,来自于劝解说服的困难,来自于苦口婆心的无效。乡里干部告诉我,现在似乎没那么难,找准症结,讲清政策,按制度办事,按流程操作,大多数群众能够理解并接受。对照标准,他们还总结出要做“四不五有”的好干部,即:不与群众争利、不与百姓斗气、不与同级生气、不与上级怄气;生产生活有实力,治村理政有魄力,凝聚民心有魅力,破解难题有能力,遵纪守法有定力。

    采访中,一位老村支书告诉我,其实群众的要求并不高,只要当干部的无私透明,干事民主,事情往往能办成,而且会办得很顺利。稿件所限,无法尽数列入所采访到的内容,其实,无论是东长井村民因征地补偿款偏低而赴省进京上访的有效解决,还是岭东村涉及100多户人家的整体搬迁未引发任何问题,包括北桥上村红白理事会力戒奢侈浪费的成功引导……都是一年多来“六权治本”在乡村结出的硕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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