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90年代初,伴随着第二次改革开放的浪潮,中国的大部分城市都开始大规模的城市改造。这种旧城改造没有经过对原有城市的一个掂量,完全是从经济出发,从改造城市的功能出发,对原有的历史古建筑产生了很大的破坏。
针对这一现象,凤凰卫视做了一个关于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专题,并采访了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主席冯骥才。冯老先生的后半生都致力于对社会历史和文化的拯救,他提倡将对历史建筑的保护必须纳入当地政府的绩效考核,进行记录名录,以此来引起人们对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足够重视。
2001年11月,冯骥才和其他学者一行人来到榆次后沟古村,进行中国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程的实地采样考察。他们一致认为,后沟古村是难得一见的中国历史文化遗产村绕,这里浓缩保留了千百年黄土旱塬农耕文明的传统经典。
后沟古村是元代的隐居村,元代的北方民族打进来的时候,很多住在中原的人逃到山里面来开发了一个山,于是就在山里面建了这么一个村落。独特的地理位置使这里形成了沟、坡、垣、滩纵横交错的独特地貌。它拥有完整的排水系统、等级分明的窑居建筑、威严的张家祠堂、精雕的古戏台、自给自足的生产作坊,是北方农耕文明活态文化的完整画卷,堪称“农耕桃源”。这里的屋舍大多是依山而凿的窑洞,冬暖夏凉。花上三五十元你就可以体验一下窑洞生活。村落小庙林立,安静优雅,太阳光再一晒,更是美极了。村民们在山顶上种枣树,种庄稼,过着宁静祥和的农耕生活。
在考察即将离开之际,冯骥才先生站在山头对同伴忧心忡忡的说:“当我们离开后,这个村落会变成什么样?我担心把这个地方一闹出去以后,开发商在此开发旅游资源,就面目全非了。”
冯老先生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在2000年的时候,我国自然村落有371万左右;到2010年的时候,自然村落减少到263万左右,仅仅十年间就少了90万。尽管我国目前的自然村落还保持在200万以上,但是这些村落不都是是历史的村落,很多是后来才建成的。像后沟这样的历史村落,据估计,全国大概仅剩下5000多个。但幸运的是,后沟古村保存的比较完好,还留有以前的那种味道。
他回忆道:“自2001年底之后,我后来又去了一趟,特别感动人。当时我在山上的一个戏台讲了一次话,讲完话下来要走的时候,有个老太太站在路口,手里提着篮子,里面装的大枣。老太太见着我,大把的抓着枣塞进我口袋里,让我特别感动。”他之所以感动就源于老百姓已经渐渐开始明白了文化的意义,也知道冯老先生所做的这件事是为他们好,这点是特别重要的。因为我们目前最当务之急的工作就是唤起老百姓的自己文化的热爱。老百姓是文化的主人,文化不能只在官员和学者那儿。如果只在官员那里,文化就变成政绩了。如果只在学者那里,文化就变成科研对象了。文化一定要在老百姓手里面并且让他们热爱自己的文化,这才是文化精神和物质双重收获的一个重要部分。
冯骥才先生认为:“要先把有价值的东西先认定保存下来,才能遏制那些很遗憾的事情发生。保护这5000个历史村落,这对国家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工作量,但是国家不应该把它看成一个负担,相反要将它视为一种荣耀。只有我们5000多年的农耕文明和多元灿烂的中华文化,才能形成如此多千姿百态的村落,这是我们一笔巨大的财富。”因此,冯老先生打算今年抽空再去一次后沟,在这儿搞一个纪念活动。同时,再帮村民们想想办法,也希望和他们一起研究怎么样才能够使它原有的历史生态保存的更加长久。
后沟古村给我们留下来的正是一个村落的精神,是村落自己的传统,是村落所独有的个性,这个个性是由原住民保留的,如果原住民没有的话,都是外来的人,这个村庄最后留下的只是一个村庄的躯壳。变成躯壳的话就没有任何传承的意义了,它是一个物质性的躯壳,而最重要的是里面的灵魂。后沟古村是历史留给榆次的宝贵遗产,是每一个榆次人的骄傲。只有我们热爱自己的文化,珍惜自己的文化遗产,我们的民族文化才会燃起新的希望。
(李珂)